梁生、王二。

回春堂、王大娘。

世間當真會有這樣巧合的事情嗎？梁生是回春堂的人，幫著謝思曉將嫌疑矛頭直指王大娘，回春堂的梁大夫，是梁生親爺爺，直接為王家提供了不在場證明，甚至算到如今，已有三戶私塾學子靠著他來作證，王家就是其中之一。

究竟是王家有了問題，還是梁大夫心中有鬼？謝思曉被連番發現震驚不已，呆坐床邊百思不得其解。

如果回春堂是故意做了偽證，那未免太引人註意了，整整三戶，隨意翻查便是個傻子也能發覺出其中含意，可如果直截了當的說梁大夫牽涉其中，好像也太武斷些。

不如再去王家查探一番，看看能否有所發現。

謝思曉連忙起身，準備出發去王家，剛走到院內，便聽見一聲呼喚。

“恩人留步！”

回頭一瞧原是葛縣令，提起這個葛為忠，謝思曉心中還是有所歉意。本來嘛，好好的一個地方官員，因為周景庭賦予她的假身份，現在活脫脫一個跑腿管家的樣子，整日裏大呼小叫，怕是比衙役們還要繁忙。

“看葛大人面露喜意，想必是難得的有了好消息，莫不是吳母醒了？”

自從謝思曉將吳母從鬼門關拉回後，聽見喜訊的吳最同葛為忠匆忙跑來，直接跪在地上給她叩了三個響頭，讓她頓時不知如何是好。

後來在周景庭的幫助下，兩個人算是平靜下來，可從那時起，她好好的一個公子就變成了整個吳家恩人，府裏下人見了她都會恭敬的道聲“恩人”。

葛縣令聞言頓了頓，感激道：“虧著恩人還惦念著幹娘，有恩人的老參在，幹娘面色確是好了不少，但仍舊沒有醒來，吳最正在房中照料，恩人不必憂心，其實我來是為了牛老夫子一事，他終於肯開口了！”

再見牛老夫子時，他已無初進牢時的氣魄，眼睛混濁不堪、胡子同頭發灰白了一大片，當見到謝思曉時眼淚頓時就流下來了。

“公子啊，我錯了我真的錯了，你讓我說什麽都行！”

望著同自己父親一般大年紀的老夫子，半癡半傻的呆坐在破舊椅子上，連連求饒，謝思曉的心裏也不好受，她揮揮手命人解了他身上束縛後，才開口質問。

不出所料，那日同他會面的女人就是王家大夫人—牛翠香。

原來牛老夫子祖上以務農為生，牛家村緊鄰淮柳城，是以他在城郊有塊肥田，收成極佳。老夫子從未娶膝下亦無子嗣，他又做了個教書先生極少打理田地，漸漸的就荒蕪了。

吳最家裏是做收租買賣的，靠的便是良田，一次偶然機會教他看中了老夫子的農田，二話不說跑到夫子家叫嚷著高價收購，老夫子倔脾氣一上來，死活不肯賣。

兩人爭執不下，吳最看在他是寶貝兒子老師的份上，沒有直接動手而是給了他七日時間考慮，老夫子思前想後，知道田地是保不住了，幹脆找了曾欠下恩情的牛翠香，偷偷把田低價賣了。

為了防止吳最聽到風聲跑來搗亂，兩人未去縣衙尋找公證人，直接互換了銀錢田地，把事情壓了下來。至於吳最雖是個有名的惡霸，但王員外家他是斷不敢輕易招惹的，便忍下怒火，這事便這麽算了。

那天夜裏，牛翠香尋他，便是為了此事。

未經公告擅自交易，此事若被人查出便是犯了法，倒黴的是王員外正巧前不久惹了個外鄉勢力，得知此事欲找吳最聯合將他們告上縣衙，所以才有了那一番對話。

老夫子本以為謝思曉是為此事而來，為了不吃牢飯，死也不肯松口，後來在監獄裏聽說是同吳家命案有關，砍頭與坐牢比起還是小命要緊，便請求陳述，甘願認罪。

謝思曉聽完一切，倒是沒什麽反應，細細打量一下老夫子的面容，並未當即審判，只是囑咐獄卒好生相待，便同葛為忠走出監牢。

“唉，沒想到忙活這麽久，又是一場空，恩人辛苦不如由小人請客，去酒樓一聚？”葛縣令喪氣的跟在謝思曉身後，不停的催促著。

步速飛快的謝思曉聞言突然放慢腳步，停了下來，葛縣令一時不察，險些撞到她的身上。

“葛大人，我本以為殿下那日提點你一回後，你能長些記性，沒想到你還是在做吳最的走狗，這些小把戲你當我瞎了眼，看不出來嗎？”

空氣瞬間凝固，周邊雜音在此刻轉瞬消失，葛為忠瞪大了雙眼看著謝思曉半回身的臉，膝蓋一軟癱倒在地。

“恩……恩人，您這話是何意，小人……小人聽不明白。”

“聽不明白，好，那就讓我逐條跟你說，挨個解釋，總能明白了吧？”

冷冷的聲音如寒冰般直刺進葛為忠心窩，謝思曉將身體轉過，憤恨的盯著他，極為惱怒。

“牛老夫子性子剛硬，我試過多種辦法不得，如今只過了二日，他便和盤托出，並不是因為怕死，而是有人讓他生不如死！”

“那個人就是你，葛縣令！”

“我警告過你不準對犯人用刑，可你偏不聽，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命獄卒狠狠折磨，剛才我見到老夫子的第一眼，就瞧見了他手臂上的血痕，明顯是受刑不久，”

“至於田地一事，方圓百裏誰不知道淮柳縣的吳大官人出了名的強取豪奪。他能交出買地錢？除非大人家裏的母豬會上樹。”

“你早先我一步從夫子口中得知一切，為防他說出吳最惡行，再度威脅了他，你還真是處處為你兄弟著想，叫我羨慕不已。”

謝思曉怒火燒心，氣得頭也有些發昏，不再理睬直接拂袖而去，癱在地上的葛縣令半晌說不出話來，只能嗚嗚的抹淚。

此時，正在院中靜靜品茶的周景庭，突然發現開門通氣的吳母房中閃出一道人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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